牛屎锅里的牛肉——回乡散记(1)
2020-12-13 11:52:5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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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9月4日晚,遇到老邻居白汗,白汗老家就在我的老家南边的巷子里。他是老贫农的后代、有几十年党龄。我小的时候,他就是我们那地方的孩子王,我在家乡务农时,我们打交道很多,交情比较深。我和他聊了一会儿大跃进的时候的事。以下根据录音整理:

我:白汗,你今年多大了?

汗:我今年得说76了。

我:你是哪年上的小学?

汗:他奶奶滴,俺上那个学还叫学吗?老是干活,那年正好是钢铁大跃进。大跃进炼钢铁要求去参军参战,到了那儿以后,说年龄太大了,不要了,过了15岁就不要了。说没有地方容纳。

我:吃食堂,你挨饿没有?

汗:还能不挨饿吗?咱这样的人,能不挨饿吗?没有办法,还能吃上吗?

我:饿得什么样子?

汗:吃食堂,地瓜秧头子焯了后,攥一攥,用烂地瓜干子做引子,站着捧着吃。在生产队拉犁的,吃四个。

我:地瓜秧能吃饱吧?

汗:吃饱什么!去挖河(跋山修水库),郑连余这伙人,晚上饿极了,偷了点地瓜秧子吃了,被抓住了,被赵永贵(官方头头)用皮带打得哭爹喊娘。我哥哥跟着去挖河过。死牛烂地瓜那年(1960年)那个可怜啊,在百芹家门口(食堂门口),闻到味(煮牛肉)就不想走了啊!

我:牛死了,就煮牛肉吃?

汗:有牛肉吗?都是骨头。

我:骨头也不给社员尝吧?

汗:不给社员吃。那时候,我和您家俺大姑(我堂姐)、艾X华一起拉犁,还有X玉如这些人。拉犁的,弄了个死牛,没有肉,都是骨头,在马继顺家煮。没有柴草煮,就去公路扒了些树皮,起了些油漆(沥青),煮了吃。是连才烧火煮的,这狗日的可孬了。没有洗好,到了天亮一看,煮牛的锅里还有半锅牛屎。可怜啊,还不熟,就让那几个女孩嚼吃了。

我:牛肉啊?

汗:哪有牛肉,牛基部头子(牛胃、生殖器?)。

我:你们一块的有谁?

汗:您家俺大姑、郑家的春、芝云——就是马继顺他妹妹。俺这几个不是由X玉如领着拉犁的吗。没有牛了,牛站不起来了(饿得),需要抬起来。那年可是饿坏了啊!死牛烂地瓜呢,60年。

没煮熟。连才也孬种,无论如何,得洗干净啊。俺这几个拉犁的,累得了不得,晚上躺下歇歇,寻思着喝点汤,闻着那个汤,喷香啊!到了天明,一看,俺的娘啊,半锅牛屎,都骂连才孬种啊。

我:你吃过树叶吗?

汗:吃。柳叶子,去小埠东(河西树林)去弄,连洋槐叶、蒜辫子。

我:蒜辫子怎么吃?汗:蒜辫子,泡泡,使劲弄碎,切碎,放点盐吃,也没有豆子。蒜辫子比洋槐叶还好吃呀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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